第二章 倍受冷落
紫川 by 老豬
2018-8-30 14:23
帝都城建於帝國歷三三五年,本來光明帝國第十壹任皇帝建設它的目的是在東南地區,設立壹個防止魔族進襲騷擾的重鎮(那時瓦倫要塞還沒修建),本名嘉山要塞。
帝國歷五五三年,光明帝國最強的皇家軍團在藍河戰場慘敗於入侵的魔族軍團,帝國最後的皇帝和元帥戰死,五百多年的光明皇朝宣告覆滅,各地諸侯紛起,爭奪天下,壹時間,帝國境內狼煙紛起。軍閥割據的混亂的狀態持續了不到二十年,絕大部份的弱小勢力都迅速地被那些強大的勢力所吞並,能留存至今的並不多。
其中以鎮守帝國舊京的流風峻最為有名,他宣布自己是光明帝國的正統繼承者(甚至還弄出了皇帝的血詔),將帝國舊京改名遠京,定為流風家族的首府。此外,本身為帝國東南鎮守使的紫川雲宣告獨立,乘機奪取了嘉山要塞,易名為“帝都”,並以此為據點,向周邊大肆擴張,創立紫川家族,紫川雲本人就是家族的第壹代總長。
東南鎮守使紫川雲的瘋狂擴張引起了自命為帝國守護者流風峻的憤怒:“這是叛逆行徑!”
就在帝國歷五五八年,紫川家族的創立當日,流風家的三十萬野戰輕騎兵長驅東向,流風峻宣稱:“勢必掃滅叛賊!”紫川家出兵二十萬迎戰,兩軍在洛克平原展開瘋狂的廝殺,血戰持續了七天七夜。流風軍團終因糧草不足被迫撤退,被紫川軍壹路追擊,傷亡慘重。流風峻本人因此而重傷,回到遠京後不久就死了。
從創立之日起,紫川家族與流風家族就結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又因為兩個龐大勢力同樣以爭霸天下為目標,各自擁有強大的武裝,三百年來,兩家都壹直咬牙切齒地想消滅對方,交戰不斷,大陸上因此而掀起了腥風血雨。
除了紫川和流風世家外,大陸還存在著第三個人類勢力,那就是位於大陸中央偏南方向的林氏家族。
林家是由光明帝國最後壹任皇帝的女兒林鳳曦公主在帝國國師左加明王輔助下所開創,雖然並沒有像流風家和紫川家那樣擁有強大的武力,但無論是流風峻也好,紫川雲也好,在創業之初都是打著“維護光明帝國正統”的旗號來征戰的,既然林家並沒有爭霸大陸的野心和實力,他們都覺得沒必要對真正的帝國正統繼承人下手。而且林家的背後有著人類有史以來最強的高手左加明王在撐腰,沒有人敢與這位單槍匹馬就能粉碎魔族大軍的超級高手為敵。
從帝國歷五五八年,家族開創之年開始,帝都城就壹直牢牢控制在紫川家族手中,無論是流風家的大軍,還是越過東方古奇山脈洶湧而來的魔族群狼,面對帝都城堅固的城墻工事,七代紫川家族軍人的浴血奮戰,頑強抵抗,都不得不無功而返。
壹串光輝的名字與這座城市的歷史連接在了壹起——紫川雲、沙加、紫川星、雲山河、卡繆——後世還得加上紫川秀。帝都城歷經三百年戰火,始終屹立不倒。
經過百年的征戰,家族領地不斷擴大,帝都已經不再是前線了,成為西川大陸上的三大都市之首,排名還在流風家族的“遠京”和林家的“河丘”之上,是大陸上政治、經濟、文化的薈萃點,其繁華令紫川家族全體為之驕傲。
帝國歷七七八年八月的某天,從遠東前線歸來的壹行人進入帝都,其主要成員包括剛被提拔的副統領紫川秀、衛隊長古雷及其帶領的四十名親衛隊成員,還有三個不情不願的“倒黴蛋”。
白川:“大人,您究竟什麽時候發發好心,放我們幾個回遠東啊?”
羅傑:“是啊,大家相識壹場,您就當做好事吧。在妳身邊……我還是童子身啊,不想死那麽早啊!”
明羽責備羅傑:“呸!妳說的什麽話,有這樣子跟上司說話的嗎?沒禮貌!跟大人請求要恭敬有禮!”他掉過頭來,對紫川秀壹把淚壹把鼻涕地哭訴:“就請大人看在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孩的份上,發發慈悲吧!”
紫川秀很無辜的樣子:“哎呀,妳們這麽吵了壹路了,還不累啊?我也很為難的啊,調動妳們的指示是總參謀長羅波大人的意思啊。”
“看妳的眼睛……還笑得那麽賤,就知道妳在說謊話了!”
“就是,羅波跟妳還不是壹夥的!”
“聽人說,妳對羅波用兩瓶葡萄酒就把我們給全買下了,太瞧不起人了!我們每人起碼值壹瓶啊!”
“兩瓶葡萄酒是買妳們身上的裝備!就羅傑妳,最多值個瓶蓋!”
壹行人通過帝都巨大的城門進來。
“呵,我回來了!帝都,妳的美貌依舊啊!”
帝都的道路十分潔凈,道路兩旁聳立著壹排排筆直的梧桐樹,壹家家裝飾華麗的商店,櫥窗裏各種商品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接,笑容滿面的迎賓小姐在熱情地招攬客人,來往人流熙熙攘攘,顯出壹派繁華的景象。
紫川秀回想起,六年前,就為了保衛這座城市,初出茅廬的自己,第壹次領兵就與強大的流風軍激戰,時光流逝,六年過去了,現在在這帝都城的人還有多少記得起自己的呢?
紫川秀陷入了對往事悵悵的回憶,深深地體會到年華似水,前塵如夢的蹉跎感覺……
“少在那發呆了!快餓死我們了!”
“不供應夥食我們就回遠東!”
“賓館我們要住星級的!”
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誰說的了。
※※※
安置好了古雷和衛兵們,紫川秀和白川三人逛街。從戰火紛飛的遠東來到這種繁華之地,左看右看,什麽都新鮮。羅傑扯住壹個過路的年輕人問:“請問飯館在哪裏有?”
年輕人看看他們風塵仆仆,穿著土裏土氣,說話遠東口音濃重,用帝都方言很不屑地說:“鄉巴佬!”不理走了。
羅傑聽不懂,回頭問紫川秀:“大人,‘鄉巴佬’什麽意思?”
紫川秀若無其事:“意思是大陸上城鎮區域居住民對非城鎮區域居住民的壹種統稱,通常情況下不帶褒義。”
羅傑:“……還是不懂。”
紫川秀嘆口氣:“那妳總該記得我們是怎麽稱呼那些邊境上村莊的那些穿獸皮的、從不刷牙洗臉的、壹生只洗三次澡的那些土帽吧?”
羅傑怒氣沖沖:“我是堂堂旗本,他敢這樣瞧不起我?教訓他去!”
五分鐘不到,羅傑又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壹只眼睛罩上了黑框,腫得老高,鼻血流個不停。
紫川秀悠悠問:“怎麽樣?教訓他了嗎?”
羅傑顧左右而言之:“今天天氣真是不錯啊……”
紫川秀“嘿嘿”壹笑,跟白川小聲說:“在遠東,旗本算是很稀罕的高級軍官了,但在帝都這裏,滿街隨便亂走都是紅衣旗本級別的,而且個個精通空手道九段。”
他聲音大得剛好讓羅傑聽見。
明羽壹邊走壹邊左右張望:“聽說帝都的女孩子都很大膽新潮的,看她們的衣著就知道了,啊!這個正點!”
他攔住了壹個過路的女孩子,用他最優雅的姿態、最溫柔的語氣:“小姐,妳相信壹見鐘情嗎?就在看到妳的壹剎那,有支箭射入我的心中……”
“打劫啊!救命!”小姐根本聽都沒聽他的話,逃跑了!
明羽不敢回頭面對同伴們的眼神……
“我認為,這個城市的女孩子肯定有男性恐懼癥,除此以外沒別的原因可以解釋!”明羽慷慨陳詞。
白川:“知道啦知道啦,她們都是同性戀行了吧?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氣宇不凡的明羽大爺,您能不能放過我們?壹路說了四十遍,我耳朵都聽出油了!”
羅傑:“噓,對面又來了個很正點的,相貌清秀絕倫,氣質高雅大方,我打九十八分!”
明羽:“我打九十九分,絕世仙女啊!就是年紀小了點。”
白川冷眼看這兩個臭男人的嘴臉,不屑地哼壹聲:“瞧妳們那樣!剛從監獄裏放出來似的,壹點風度沒有!看我們秀川大人就多鎮定,他壹句話沒說就……”
紫川秀壹句話沒說就跑了過去。
“沒想到大人比我還搶先了。沒辦法啊,在遠東憋了六年,他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啊,急啊!”
“哈,妳瞧他那樣!忽然擋住人家女孩子去路,壹句話不說,就死死地看著人家,準會挨個耳光!”
“看把人家女孩子嚇得,臉色都變了?”
“沒錯沒錯,妳看嚇得她手上的提包都掉了——說起來我們大人也很可憐的,這麽沒有女人緣,難怪性格古怪啊!白川,妳以後要多關懷他啊!”
“他們站著互相對望幹什麽呢?該到喊救命時間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高貴大方動人的女孩子抽泣著壹下子撲到紫川秀的懷裏!
紫川秀溫柔但是堅決地扶住她肩膀,凝視著她的淚眼,緩緩單膝下跪行了個吻手禮。
羅傑看得目瞪口呆:“這麽容易就求婚了?”
明羽懊悔不已:“早知道我上就好了,原來帝都的女人真的很開放!”
“妳們不許胡說八道!”
三人嚇了壹跳,隔著幾十米他居然聽得到小聲說話?紫川秀的聲音並不大,卻清晰得像在耳邊訴說壹樣。
紫川秀的聲音有著從沒有過的嚴峻:“這位是家族前任總長紫川遠星大人的獨生女兒、現任總長紫川參星大人的侄女、家族總長的第壹順位繼承人——紫川寧小姐!馬上行禮!”
羅傑、白川、明羽紛紛單膝下跪,低頭行禮。
紫川寧的美麗是超凡脫俗的,飄逸的長發,如玉般光潔無瑕的瓜子臉,淡月般的柳眉,最令人心動的是那雙靈動的眼睛,此時珠淚瑩瑩,但卻並無損於她的美貌,反而憑添了壹種扣人心弦的哀怨魅力。
她迎上紫川秀去,步伐姿勢之優美無以復加,令明羽看得發呆、羅傑看得流口水、白川看得不爽(嫉妒啊)。
紫川秀暗嘆壹口氣,才十六歲就有這種艷行媚止的魅力,成年後該如何的顛倒眾生啊?
紫川寧:“哥,妳回來了!”她已經控制了自己,短短壹句話裏面,蘊涵的感情復雜到令紫川秀不敢去深究。
紫川秀苦澀壹笑,恭敬說:“紫川秀參見小姐!小姐近來壹切安好?”
紫川寧壹呆,沒想到紫川秀竟會用這種上下奏對來回答她,壹雙深深妙目註視了他幾秒鐘,也換成了公務語氣:“還好!秀川副統領近況可好?幾時回到帝都的?”聲音中卻早沒有方才的欣喜。
紫川秀:“下官於今早剛進入帝都城區的,未能及時去拜見小姐,深表歉意。”
“哦,那秀川副統領壹路真是辛苦了!”
“下官不敢當,願為家族服務。”
紫川寧無語,仿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紫川秀也無言。旁邊的人,就算是遲鈍如羅傑也看出,紫川秀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灑脫與靈氣,顯得很呆板僵硬——他們當然不會說話打破沈默,只要紫川秀不好受就是他們最大的幸福!
白川暗想:“這對‘兄妹’實在很奇怪……”
“這幾位是?”紫川寧仿佛第壹次發現旁邊還有人。
“他們是跟隨下官調來帝都的遠東軍同事,快過來見過小姐。”
羅傑昂首挺胸地自我介紹:“下官羅傑·羅嚴格,原籍沙加人士,官居遠東軍旗本,年輕有為,奮發上進,前程遠大,芳齡二十四,未婚,現欲尋覓壹溫柔賢惠善解人意之未婚女……唉喲!”
在他左右的明羽和白川目不斜視地收回拳頭,仿佛那狠狠壹擊與他們沒有半點關系。
明羽很有風度地行個軍禮:“明羽·德裏安,遠東軍旗本,現在秀川大人麾下任職。很榮幸能有機會認識小姐,請允許我向您致敬!”
白川行禮:“白川·加鈉明,加西人士,現任秀川大人部下旗本。”
“哎呀。”紫川寧對羅傑和明羽不置可否,卻對白川的介紹大感興趣:“姐姐這麽年輕就當旗本了,好能幹哦,人又長得漂亮……”
白川不卑不亢的壹個鞠躬:“全是有賴秀川大人栽培!”
“不知道白川姐姐這次來帝都住在哪裏呢?”
“下官剛到,還沒安排,估計可能是住兵站吧。”
“兵站不好,又臟又舊,不如妳們住我家吧?”
“這個……”白川望向紫川秀。
紫川秀幹咳壹聲:“這樣不好吧,我們有四十幾個人呢……”
“我家地方很大的,人多不怕,我愛熱鬧啊!”
紫川秀還在另外想理由的時候,羅傑已經急不可耐地開口了:“小姐既然這樣誠意地邀請了,我看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就是就是。”明羽也很期盼著,前任總長的住宅,不定有多豪華闊氣,還有美女相伴,回兵站去住的就是傻子了:“人家壹片好意啊!”
紫川秀無言地點了頭,打定主意,壹找到房子就搬出來,現在拒絕的話就讓紫川寧太難看了:“那就叨擾小姐了!”
紫川寧欣喜地回頭橫了他壹眼,仿佛在責怪他還在叫她“小姐”,那種說不清的風情萬種撩得多少次出生入死的勇者紫川秀心頭狂跳。
白川等人都走了,悄悄問紫川秀:“大人,我看,小姐不會是妳的親生妹妹吧?”
紫川秀苦澀地點頭:“她是紫川遠星大人的獨生女,我是遠星大人收養的孤兒,沒有遠星大人,我和我媽都要餓死了……”
白川心頭觸動,沒想到這個看似整天無憂無慮的人也有這麽慘痛的回憶……
“妳是怎麽看出來的?”
“哦,從遺傳學上壹看就明白了,紫川寧小姐美貌如仙,大人您卻……”
坐在馬車裏面,紫川秀望著繁華都市的壹路燈紅酒綠,與遠東仿佛兩個世界,心中壹下無限感慨,我們之所以拼死奮戰,就是為了守護這壹片和平與寧靜啊。
羅傑他們在後面的馬車裏,車廂裏面只有他和紫川寧兩個人。
紫川寧:“這麽多年,還好嗎?”
紫川秀心頭暗嘆,六年啊,別的孩子在享受少年快樂無憂無慮的六年光陰,他卻是在戰場上度過的,多少苦難多少哀傷——他親眼看過最親密的戰友被魔族生生撕裂了吃掉,那種慘叫多少個深夜噩夢中時時將他驚醒;也曾潛伏在水蟲密集的爛泥塘中壹天壹夜不敢稍動來躲避魔族的追殺;曾經被圍困得糧盡彈絕,只有從死人身上割肉充饑;更不要提數十次的受傷,疼得半夜裏失聲痛哭……妳怎麽將這般深重的苦難,跟壹個生活中最大的煩惱就是臉上的青春痘的少女解釋呢?
紫川秀點點頭,淡淡說:“還好,就是夥食太差了。”轉換話題:“家族現在局勢怎麽樣呢?”
“很好,有了楊明華總統領的英明領導,我們得以朝地獄方向全速度前進。”
“哦?怎麽回事呢?”
“他好大喜功,四年裏連續三次向流風家族發動討伐,結果都被人家流風霜給打得屁滾尿流地跑了回來。元老會因此要他去做解釋,他還裝出壹副忠心受委曲理直氣壯的樣子發表演說……”
紫川寧學著楊明華的口吻語氣:“‘流風家族必將滅亡!如果這是錯,就讓我錯,我不會逃避承認,錯不後悔!’結果居然騙倒了元老會,讓他安然通過了。”
紫川秀不動聲色:“很有魄力的演說。把第壹句除掉,後面幾句,倒很像未婚女子愛上有婦之夫的表白。”
紫川寧笑得幾乎跌倒。
“流風那邊局勢如何?我們連戰連敗,他們居然不過來還禮?這不像流風霜的風格啊?”
“哥哥妳就有所不知了,流風西山病得快要死了,他的三個兒子各擁兵權在等著搶位置呢,流風霜是女兒,沒繼承權,他們卻都忌她,把她調離決策中樞,到習冰城堡去擔任前線指揮官了。”
“總統領這就沒公德了,流風家族正在犯錯誤的時候,我們幹嘛去打擾他們呢?想滅亡流風可以等他們窩裏面打完了有空的時候,我們再過去啊!”
“才不是呢!我們總統領心裏想的才不是滅亡流風呢,流風霜這個敵人的出現不知道讓他多高興!”
“怎麽說?”
“以前他看誰不爽想免職,總還得辛苦找個理由‘貪汙、瀆職’的什麽……現在好了,他只要拍拍他的肩膀:‘給我把習冰城拿下!’那個倒黴蛋算完了!從沒人能在流風霜那賺得便宜的。這半年邊防軍的統領像換走馬燈似的更換,全是在流風霜手下吃了敗仗被撤職的,而且全都是跟楊明華不和的,妳說他愛不愛死流風霜了?”
“這樣……斯特林沒事吧?他是最反對楊明華的。”
“楊明華是很想讓斯特林去跟流風霜好好‘談談’的,斯特林大哥也很想正面跟流風霜來壹場正面對決的,聽說他們在第二次討伐的時候遭遇過,但沒分勝負,但我叔叔紫川參星卻死活不同意,把斯特林調入了禁衛軍當副統領,使他沒機會與流風霜再碰頭了。”
紫川秀暗想:“大家都說紫川參星平庸無能,可是這個決定卻是非常的明智的。”
“那妳叔叔——總長大人,就不理會楊明華亂來?”
“我懷疑他都快得老年癡呆癥了!”紫川寧說起這個就壹肚子氣,“我跟他說了幾次,要提防楊明華,可不到第二天,他又……”
紫川寧學著紫川參星老態龍鐘的樣子:“這事啊,找楊明華去辦吧,啊?妳說什麽,我聽不見,大聲點……哦,今天我精神不濟啊,老了,趁早退休是正經,快不行咯!”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紫川秀哈哈大笑。不過,他想,事情未必有紫川寧想的那麽簡單。他還記得六年前紫川參星新任總長那時銳氣十足的樣子,沒理由短短的六年時光就讓人老成壹副這麽膽小怕事的廢物樣子。
“以後,妳就不要再去跟他說這種話了。”無論紫川參星是真傻還是裝傻,這種話傳到楊明華耳朵裏面,紫川寧就有麻煩了。
“嗯!”紫川寧順從地點點頭,輕輕說:“妳回來真好!把事情都交給妳,我就放心了。”
紫川秀心頭湧起壹股柔情,紫川寧才十六歲,就已經顯示出與其年齡不相應的成熟老成了,可見壹個孤伶伶的女孩子在這種四面敵意的環境下長大,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他也輕聲說:“妳就放心吧。”
壹時間兩人無語,壹股溫情脈脈的氣氛忽然充滿車子,隔閡在兩人心頭的屏障無聲中悄悄地消融……
“哇!這麽闊氣的房子啊!簡直蓋了!”羅傑看到紫川寧家的帶花園遊泳池的莊園式別墅,嘖嘖感嘆說:“就我薪水,三萬年不吃不喝也買不了。”
明羽對紫川秀:“大人,您妹妹有沒有男朋友?可不可以幫下官介紹壹下?下官跟隨大人出生入死多年……哎喲,羅傑妳幹嘛打我?”
羅傑:“大人您介紹我吧!大人,您別信明羽的,他經常在背後說妳壞話的!只有下官我對大人壹直忠心耿耿!”
“胡說!妳才經常說大人壞話呢。上次在遠東時候,不是妳罵大人‘凈用膝蓋思考’的嗎?我當場就義正嚴詞地批評了妳!”
“妳才沒有呢,當時妳說的是:‘那是因為紫川秀的腦子就長在膝蓋上啊’,然後還‘哈哈’地大笑!大人千萬別相信他的!”
“哎呀,大人,如果讓寧小姐跟羅傑這種惡棍色狼結識,她會發噩夢的……”
“明羽是個花心蘿蔔頭!大人我跟妳說,我們留在沙加的那幾個晚上,天壹黑就不見他了,第二天早上才見他回來,累得跟連續打幾個恒川會戰似的,腳都提不起來了!衣服上都是口紅印……明羽,老實交代,妳幹什麽去了?”
“我是去關懷失足女青年,讓她們知道人間還有真情在,讓世界充滿愛!大人事到如今,我就跟妳說了吧,羅傑是個變態!他經常去女兵營那邊偷窺——那邊不是常丟內衣什麽的嗎?妳去羅傑包裹裏壹搜就發現了,全都在那,壹件不少!妳說把寧小姐交給這種人,她能幸福嗎?”
“這是很正常的業余興趣愛好,我覺得跟收集郵票也沒什麽差別嘛!小姐跟我壹定會幸福的!大人我跟妳說,我掌握著明羽不可告人的內幕……大人,別走啊。”
“大人,您去哪裏,我還有羅傑的醜事大曝光要跟妳說呢,他……”
家裏的風貌還是和六年前幾乎沒什麽變化,紫川秀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莊園,走到那棵老橡樹面前。童年時候用小刀刻下的痕跡依舊清晰,壹切和六年前離開時候壹模壹樣,只是人變了……
就在這壹刻,紫川秀深刻地感到了:原來造成衰老的不是歲月,而是經歷,自己似乎已經跨越了青年階段,從少年直接進入了中年、老年。
他擡步走進房間,仆人恭敬地問好:“少爺,您回來了!”
紫川秀和善地點頭作答,卻嘲諷地想:“瞧,壹模壹樣,連稱呼都沒變。”
壹走進兒時所住的房間,他呆住了,真的完全和六年前剛離去時候壹模壹樣!物品、書籍、床鋪,甚至枕頭上的枕巾。他在書桌前坐下,右手慣性地壹摸,壹方扁墨就出現在那裏,甚至連位置都沒變!
難道是沒人進來過?紫川秀摸了下,卻沒發現灰塵的痕跡,看來房間經常有人打掃,他很迷惑……
“壹模壹樣,是嗎?”紫川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門口了。
“而且連灰塵都沒有。”紫川秀說:“怎麽辦到的?”
“這個房間我從不讓別人進來,每個星期我自己打掃壹次,然後再按原樣子把東西擺回去。”紫川寧翹起鼻子,說不出的俏麗動人,“妳那雙臭球鞋我已經擺得怕了,每次動完它我洗七八次手,還洗不掉手上的味道!”
紫川寧說得很輕松,紫川秀卻心頭壹陣抽痛,此般深情要怎樣才能報答……
他下意識地想避開這次談話,正在找藉口:“小姐,我……”
“肚子痛了要去衛生間是吧?妳的肚子壹到關鍵時候就出來幫忙!六年了,妳找的藉口壹點長進沒有,還是那麽老套!”
紫川秀悲哀地發現,紫川遠星洞察人心的過人才能已經由他女兒紫川寧全盤繼承,而且還發揚光大。
“寧小姐誤會了,我的肚子其實壹點不痛!不過我的頭很痛啊,哎喲唉喲,壹定是感冒了,我得馬上躺壹下子……”
“哼!”紫川寧往門外走,“就知道妳會來這招!沒用的家夥……對了,妳床底下那堆黃色書刊我已經全部沒收了!妳另外再去買新的吧!出了街對面有個書店,老板壹般把它藏起來,妳就跟他說是我介紹妳去的,我是老顧客了,他會拿最新的給妳的。”
紫川秀真的覺得頭好痛……痛得壹個有兩個大。
紫川家族在最高指揮體系分兩個層次四個機構——
第壹層次包括:總長府,總長是家族最高領袖;元老會議,由各個行省區域的民選代表組成。
第二層次包括:統領處,統領處由總統領主持,下面是家族的六個統領,負責具體行政事務的執行;監察廳,總監察長也有統領職銜,但是地位比其余六位統領要高,又比總統領要低,總監察長不歸統領處管轄,他獨立負責執行監督行政,直接向總長負責。
名義上說,統領處的成員是經過元老會議通過由總長任命的,並向總長及元老會議負責,所以總統領不過是總長部下的壹名高級幹部而已,但實際上,由於現任總長紫川參星的無所作為和總統領楊明華的野心勃勃,家族的大權逐漸旁落到統領處去了。就像紫川秀等高級軍官從外地回來,第壹個要去的地方絕對是統領處而不是總長府。
值班侍衛彬彬有禮但卻冷淡地告訴他:“總統領楊明華大人的事務是很繁忙的,壹個新任副統領要見他,起碼得提前幾天預約。”
“明白了。”紫川秀說:“那我現在可以預約嗎?”
侍衛翻看壹下登記表:“總統領大人的行程表已經排到了下星期壹,您能在那天午後三點過來嗎?總統領大人可以給您抽出五分鐘。”
“可以的!”紫川秀壹笑,反正自己的事情又不急,這樣等於多放了幾天假期。
此時壹個精幹的中年軍官走過大廳,看到紫川秀就忽然停住了腳步:“嘿,這不是阿秀嗎?回來啦?”
紫川秀回頭,恭敬地行禮:“方大人您好!真的好久不見了!”
方勁是紫川家族現任六位統領之壹,擔任黑旗軍的軍團長官,為人正直爽朗,小時候曾經是紫川秀的戰術教師,後來在反擊流風的侵襲戰役中兩人並肩作戰,交情很不錯。能在這種充滿敵意的統領處見到朋友,紫川秀也很高興。
“好什麽好!我的得意弟子回來都不來看我壹下,妳說我好在哪裏?”
紫川秀心頭壹陣溫暖,方勁明知道總統領楊明華很忌諱自己,還主動地來跟他打招呼,在這個楊明華權傾壹時、人人畏懼的時期,對比世道人心、人情冷暖,實在很難得。
“下官是昨天才到的帝都,本想今天到統領處報到後就去拜會大人,沒想到這麽巧……”
“好好好,就別那麽啰啰嗦嗦的了!”方勁壹手攬住他肩頭:“如何?住處還沒定吧?住我家怎麽樣?反正家裏面兩個死丫頭也到了青春期了,整天嘰嘰歪歪就在那想男生呢,不如把妳送去當壹份大禮!”他打量著紫川秀挺拔的身材,嘖嘖稱贊:“小夥子長得好帥!有沒有興趣當我女婿?那兩個丫頭隨便挑……”
“大人。”紫川秀急忙打斷他話:“下官已經暫時住在寧小姐家裏了。”
“哦!”方勁笑瞇瞇的:“難怪,跟寧小姐比起來,那兩個臭丫頭是沒有競爭力了。不錯不錯,小夥子有眼光!”
紫川秀哭笑不得。
“今天是統領處開會的日子,阿秀妳來幹什麽?”
“哦,我昨天剛調回來,現在要去報到,但說見總統領大人要預約……”
“這樣子……”方勁壹把扯住紫川秀,“我帶妳進去就是了!”
紫川秀猶豫:“可是統領處會議,以下官的身份……”
“怕什麽!有我呢!”方勁推推拉拉地把紫川秀帶進了會議室。
會議還沒開始,寬大的長條桌子邊上稀稀拉拉坐著幾個人。
“來,我給妳介紹!”方勁推紫川秀上前,“這位是邊防軍統領明輝!我的老搭檔!”
明輝的外形氣質與方勁截然不同,他斯文整潔,文質彬彬,戴著壹副金絲眼鏡,壹副博學的書生樣子。他很客氣地和紫川秀握手:“恒川會戰以三萬人破八萬魔族,秀川副統領很了不起啊!”
“哪裏,大人威名遠揚,下官是十分景仰的。”紫川秀說的不完全是客套話,別看明輝壹副弱不驚風的書生樣,但在最近的對流風家族的討伐中,他表現得十分勇猛,身先士卒沖在部隊的最前面,他的部隊又沖在全軍的最前面,第壹個攻入了流風家族的邊防重鎮藍嶺,但在可怕的流風霜出現的時候,跑得最快的也是他,快得……
據說流風霜有壹次是這樣評價明輝的部隊:“剛見到他們的時候,拿馬刀就能砍到他們了;等馬刀拔出來後又覺得長矛才夠得到他們;轉身拿起長矛時候他們已經跑遠了,得用弓箭射才行;等妳把箭搭上,他們已經跑得連大炮都打不到了!”
近來幾乎所有的邊防軍將領都吃過流風霜的敗仗,只有他沒有,所以壹個月前被提拔了做邊防軍統領。
“這位是雷迅統領,中央軍統領,也是家族的‘第壹高手’!”方勁說到“第壹高手”幾個字時,語氣說不出的諷刺。
紫川秀知道雷迅是楊明華壹邊的死黨,以壹身“風雷神功”連續五年在紫川全軍的競技大會上奪得第壹,所以稱為“第壹高手”。他還有壹個出名的地方是,每次決賽前,他的對手都會莫名其妙的要不拉肚子、要不被車撞了、要不老婆孩子忽然被綁票,甚至在黑巷裏面被人從後面用木棍敲傻了……結果都宣布棄權。
他皮笑肉不笑地和紫川秀握手:“小夥子很能幹嘛!這麽年輕就當副統領了。”暗中用上了“風雷神功”,存心要讓紫川秀叫痛求饒出醜,否則,就廢了他壹只手!
壹邊的方勁覺得不對勁,剛要阻止,紫川秀簡潔地說:“全賴大人栽培!”輕松地把手抽了回來,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
“這位是羅明海統領,大本營幕僚長。”羅明海人已中年,樣子看起來十分冷冰冰的,黑著張臉,看起來像全世界每個人都欠他錢不肯還似的,他也是楊明華的心腹。
紫川秀本來想與他握手的,可是對方全無伸手的意思,他又猶豫了,幹脆自我介紹:“紫川秀參見大人。”
羅明海依舊是冷冰冰的樣子,半天才從鼻子裏面哼出壹個:“嗯!”再無其他表示。
“妳別理他,他是塊木頭樣子,對誰都這樣。”方勁不顧及羅明海就在旁邊,說得毫不客氣。
奇怪羅明海也沒發火,只是從鼻子深處又發出壹個:“哼!”
接下來介紹的是禁衛統領皮古,壹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老得早就神誌迷糊了,紫川秀向他問好時,重復了三次他才聽懂了:“哦,哦……妳叫紫川秀是吧?哦,妳這麽年輕……我是皮古。”
在場的人盡了最大努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至於大笑,他的口音模糊不清,把“皮古”二字讀得就像“屁股”!
紫川秀滿懷惡意地猜想:“楊明華安排這麽個廢物當禁衛統領,該不會是想方便將來造反吧?”
“這裏有個和妳壹樣,都是從遠東趕過來的,哥應星統領,妳該認識吧?”
紫川秀還是第壹次見哥應星,馬上被他的容貌氣質所吸引。哥應星是個非常清秀的人,年輕時候必然是個美男子,柔軟的頭發不羈地散披在額前,已經有點發黃,淡淡的兩道彎眉,看起來極其溫柔。
看得出來,他是個病人,臉色慘白如紙,現時是八月酷暑,他居然整個人就裹在冬天用的厚厚的軍棉衣裏面,只露出個腦袋,還有點發抖,仿佛與病魔的搏殺已經耗盡了他最後壹分生命潛能。但他的雙眸,卻依舊明亮如星,充滿了深沈的智慧和疲倦,仿佛已經洞徹了世間的壹切,在望向紫川秀的時候,又是那麽深深的溫暖和關切……那是怎樣的壹雙眼睛啊!
紫川秀看得呆了,原來男人的眼睛竟可以這般的……無法形容的美。
紫川秀是第壹次見到這麽有魅力的人,壹股敬意油然升起。就是這個奄奄壹息的病人,是整個遠東的中流砥柱,抵禦了洶湧而來的魔族進攻;就是這個病人,始終主持著家族的正流,使得驕橫跋扈的楊明華,六年不敢稍動;如果沒有這個病人的庇護收容,紫川秀早在幼年就給楊明華所害……
紫川秀心頭湧起酸痛的感覺:哥應星看起來是如此的孤獨、脆弱……
兩人眼神交會,哥應星的嘴角露出壹絲笑意:“羅波跟我說過妳的事情。”他的聲音跟人壹樣低沈而富有磁性,“在這裏好好幹,別給咱們遠東軍丟臉,知道嗎?”
他用的是上司吩咐屬下的口氣,紫川秀聽起來卻覺得非常自然,許多沒說出來的話透過那雙有魔力的眼睛已經都傳達了過來:我們是自己人,多加小心!
紫川秀沒來由的壹陣感動,他深深地鞠下壹個躬:“是,大人!”
兩人心領神會。
“餵,我說哥應星。”方勁大咧咧地拍著他肩膀,“怎麽搞成這樣,弄得個臉青唇白的樣子回來?”
哥應星淡淡壹笑:“這幾天趕路,有點不舒服。”
方勁笑呵呵的:“我說呢!知道的人呢,贊妳操勞軍務積勞成疾;不知道的呢,就在那納悶了,不都說遠東的娘們皮膚又黑個子又瘦,怎咱們的哥應星統領就壹點不嫌棄,弄得這麽個臉青唇白樣子回來還很耀武揚威的?”
他很關切地說:“老兄,節制點吧?就算妳身體受得了,這麽副樣子走大街上說妳是紫川家族的統領,有損家族威名啊!”
在場人壹起哄堂大笑,只有羅明海扯扯嘴角算是笑過了,哥應星邊笑邊罵:“妳這個流氓!”
大門無聲地打開了,侍衛軍官在門口叫:“總統領大人到!”
全體人員起立恭候。
總統領楊明華實在是相貌堂堂,端正而威嚴的容貌,正氣凜然。因為他練習波紋內功深厚的緣故,五十多的人了,還像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自然而言就有其氣度風采,眼神清澈明亮,目光中透露出關懷和慈祥,和藹的笑容可敬可親,怎麽看都像個正直可靠的長者!
紫川秀微笑,因為他想起了紫川寧對楊明華的評價:“楊明華卑鄙到,連把牙刷都不能交他保管!”
楊明華對眾人只是壹揮手示意而已,卻笑容滿面地徑直走到紫川秀前面,很老友地重重拍他肩膀:“我們的帥小夥終於回來了!”他上下端詳著,呵呵笑道:“不錯不錯,羅波沒有把妳給餓壞吧?什麽時候回來的?不通知我壹聲好給妳接風洗塵啊!”熱情得有如慈父長兄。
紫川秀行禮:“下官昨天剛到。今天來拜會大人,無意冒昧闖入統領處會議,實在惶恐無地,懇請大人允許讓下官先行告退。”
“唉,妳既然來了,就坐這裏聽壹下也無妨啊!”楊明華很豪爽地說:“反正妳也是副統領了,進統領處那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在進統領處之前先被妳送進地獄!”紫川秀壹點不為他的熱情迷惑,擺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大人如此錯愛,下官怎敢妄受?統領職位乃紫川軍人之最高榮譽,是仁、智、勇三種美德的完美結合,如此高位,豈是我等出身卑微之人所敢奢望?”
“哈哈哈!”楊明華越發高興,似乎紫川秀的馬屁拍得恰到好處,“來來,坐下吧!”
但紫川秀死活不肯坐桌子邊,找張椅子在墻邊坐下觀看,壹言不發。
會議的第壹個議題是明輝統領提出的,討論如何應付與流風家族在邊界上的沖突摩擦。
所謂討論,其實也是楊明華壹人自說自話,其余幾位統領幾乎都不出聲發表意見,像哥應星統領幹脆就閉目養神了,他身體有病,誰都不能怪罪他。
接下來的問題就比較瑣碎了,如黑旗軍軍團長方勁就黑旗軍士兵薪水拖欠、夥食差、沒有蔬菜供應等問題向大本營幕僚長羅明海責問。
羅明海淡淡說壹句“已向後勤部門查問”後就不發壹言,任憑方勁吵得沸反盈天。
中央軍軍團長雷迅要求今年中央軍可以優先挑選遠東軍校畢業的軍官,理由是中央軍素質比別的部隊要差,這個提議馬上就遭到了方勁和明輝的強烈反對。
方勁吵鬧著:“士兵素質差那是因為指揮官是飯桶!”這幾乎就等於是指著雷迅的鼻子罵蠢了。
明輝則冷靜地闡述理由:“邊防軍是與流風家抗爭的最前沿,沒理由不把優秀的軍官補充進來!”
三人吵得亂成壹團,最後是楊明華支持雷迅,結束了這場爭吵。
在整個爭吵過程中,羅明海不發壹言,哥應星閉目養神,不知道睡著沒有,皮古已經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接著又討論了幾個問題,楊明華幾次問紫川秀:“阿秀有什麽意見嗎?說壹下啊。”
紫川秀總是臨襟正答:“承蒙總統領大人開恩賜下官壹席之地,得以親見各位統領大人風采,聆聽高見,下官怎麽敢以壹己低俗淺見來擾亂各位大人的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呢?萬萬不可!”
紫川秀明白得很,自己身處不恰當位置,只要開口,無論對錯,都是錯!到時候楊明華壹個“妄言幹政”的罪名就把自己扣得死死的!
本以為早就睡著的哥應星睜眼睛看紫川秀壹眼,嘴角露出壹絲嘉許的笑容。
“我有個問題。”等到大家話都說完了,哥應星有氣無力地開口了:“在恒川會戰中,秀川副統領俘虜到了壹萬多魔族士兵,其中有魔神王的第三女卡丹公主。此女我們已經帶回了帝都,要如何處置,請示總統領大人裁決。”
楊明華:“以往抓到魔族俘虜都是怎麽樣處理的?”
哥應星:“壹般都是送到瓦格拉的勞工營去當勞役,有些危險性比較小的精靈怪、矮人之類可以歸抓獲者所有,在奴隸市場上賣掉。但這個女孩子不同壹般,她是我們抓到的地位最高的戰俘,而且是魔族的皇族成員,如果也照老辦法處理的話,我們恐怕會有大麻煩的……”
哥應星話沒說透,但大家都明白了所謂“大麻煩”意思:得知愛女被當奴隸販賣,大魔神王怒氣沖沖地帶領幾百萬魔族潮水般殺過來,這種情形想想都叫人頭皮發麻。
方勁壹本正經說:“難道我們就要乖乖把她雙手奉還,說:‘大魔神王殿下啊,喏,那就是您的女兒,皮肉完好無損,連處女膜都沒破!勞您費心清點好了,下次可別讓她到處亂跑了,現在世界上壞人多多,碰上就不好了!’”
滿堂大笑,楊明華笑得直喘氣,指著方勁:“妳……妳這個統領處第壹流氓!”
“這問題確實難以處理。送回去,於家族威名有損,外人看了好像我們怕了魔族似的,留下來,又恐怕有後患……”邊防軍統領明輝也在低頭考慮。
紫川秀聽得壹陣頭大,當初抓到卡丹的時候,還以為是大功壹件,可現在看……倒像是自己給統領處添了麻煩似的。
楊明華:“有沒有得到什麽口供?那女孩子的狀態如何?”
哥應星苦笑:“她什麽也沒說,沒有特許,我們也不敢動刑逼供。每天她就是吃、喝、睡——吃只吃麻雀肝、龍舌蘭的心、燕窩什麽的;喝只喝三百年的蜜露、過濾十七次的淩晨雨水;睡就更麻煩了,我們得抓來三百多只孔雀,全部撥光了毛給她做睡墊,周圍五十米內不許有響聲……壹樣做不到,她就要自殺,而且已經試過兩次了,自己沒死成,倒把看守嚇得心臟病發死了壹個了。”
“現在我不敢奢望什麽了,只要魔神王陛下肯把他女兒接回去,我都情願倒貼他壹年薪水了!”
壹陣大笑,明輝說:“搞不好大魔神王也是因為受不了才故意讓她被俘虜,好把包袱踢過來。”
方勁:“總不能白白放了吧?這樣,我們不如拿她做人質,跟大魔神王來談判停戰如何?說實在的,我們家族要稱霸整個西川大陸,主要敵人是流風家族,跟魔族打,實在很無謂啊。”
雷迅:“好主意!不如就方勁妳去跟大魔神王說如何?”
“妳娘勒!妳這麽會說,怎麽妳不去?”在座的全部是紫川家的壹流高手,但無論是以方勁或者雷迅的勇猛和浮誇,都不敢誇口說自己敢去見號稱當代“無敵”的大魔神王。
“我有個提議。”皮古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老態龍鐘顫抖地說:“要不我們從魔族戰俘裏面挑些人,讓他們帶信去給魔神王?”
“好辦法!姜是老的辣!”楊明華大聲叫好,其余人也紛紛表示同意。
只有哥應星反對:“我明天就回遠東了,談判事宜來來往往得拖上半年,我不能壹直在這裏等候啊!我看得換個人監護卡丹。”
紫川秀泛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包括哥應星在內,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老子可不想英年早逝那麽早!”紫川秀恨得牙癢癢的,急忙推辭:“下官以為不妥!因為下官剛回帝都,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不便執行此任務。”
“妳現在不是在寧小姐的家裏住嗎?”楊明華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就讓卡丹也住那裏吧,這樣也不辱沒她公主的身份啊!”
壹群人全跟著起哄,方勁擠眉弄眼地跟明輝說:“多叫人羨慕的差合啊!”
明輝跟著壞笑:“可不是嘛?聽說魔族的那妞水靈著呢!”這時候的他,看起來可壹點不像統帥三十萬邊防軍的家族重將。
“唉,這樣子的美差咋就輪不到咱老方呢?”
“方統領。”紫川秀恨得想咬方勁壹口,“您既然這麽喜歡,不如您就接了去吧!”
“不行啊!家裏母老虎厲害啊!”
哥應星也笑著說:“阿秀,人既然是妳抓來的,就由妳監護吧!”很明顯,他這時候只求脫身,要找替死鬼,也不顧跟紫川秀是“自己人”了!
紫川秀狠狠地盯了他壹眼,哥應星裝做沒看到,把頭縮進棉衣裏面,又是壹副要死不活的病夫樣子。
“好吧,作為總統領,我就拍板了!”楊明華笑說:“不許抗命!”
“大人……”紫川秀哀號壹聲,卻沒敢再出聲,命令已下,抗命不遵是很大罪的。
“不許監守自盜哦!”雷迅不懷好意陰惻惻地說。
“盜了也無所謂嘛!”方勁仿佛已經不記得剛才和雷迅的爭吵了,“搞不好阿秀當了魔神王的女婿,我們也不用打得那麽辛苦了!”
“對對對,為了家族大業,阿秀,妳要多努力啊!”明輝笑得喘氣。
滿屋的人壹起“嘿嘿嘿嘿”地發出男人特有的壞笑聲,讓紫川秀懷疑這到底是統領處,還是大街上的春樓包間……
門被無聲地打開,壹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紫川秀妳還沒死嗎?”聲音中蘊涵著刻骨的恨意和殺氣。
有人敢在統領處會議上向列席人員挑釁!連楊明華壹向的不動聲色都變了臉色,沈聲喝問:“誰?”
紫川秀已經霍然起立,怒目以視了:他聽出這是帝林的聲音了!
當紫川三傑之壹的紅衣旗本帝林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會議室的溫度下降了幾度。
帝林身材頎長,步履間雄行闊步,英氣逼人,容貌卻有點女性化:柳月細眉,汪汪的美目,薄薄的嘴唇,筆挺秀氣的鼻子,嬌嫩如雪的肌膚,若不是他高大的身材,走在大街上非給浪蕩子搭訕不可。
事實上他少年時期追求者還真是不下壹個中隊,但悲哀的是,幾乎全部是男的,唯壹的壹個女子追求者卻是同性戀。有人曾驚奇這樣“柔弱美麗”的容貌竟然和他不羈的狂傲和冷酷氣質配合得如此默契,形成他獨特的魅力。
但在此時,沒有人會把他當女人,女人絕不會有這麽濃重的殺氣和壓迫力!此時的他,幾乎全身上下每壹個毛孔都散發出挑釁的味道。
他是楊明華壹邊的得力猛將。
輕蔑地掃了紫川秀壹眼,他首先向楊明華道歉:“下官聽說‘好友’紫川秀副旗本已經從遠東歸來,由於急於與‘老朋友’見面,興奮不能自制,竟至於打擾統領處會議進行,懇望總統領閣下責罰!”
帝林雖然是在跟楊明華說話,但充滿惡意的眼神壹直沒有離開紫川秀的身上,仿佛怕他會不翼而飛逃脫他視線,可見對紫川秀這“老朋友”仇恨之深。
在場的統領們幾乎都知道這段往事:往年紫川家族的青年三傑,紫川秀、帝林、斯特林三人在遠東軍校時曾情同手足,後來卻愛上同壹個女子林秀佳,經過壹番角逐,帝林順利捧得美人歸,三人卻從此反目,勢同水火。紫川秀、斯特林等失敗者壹邊,勝利者帝林壹邊。雙方多次暗中決鬥,互有傷亡,從此仇恨不共戴天。
結果是斯特林效忠家族總長紫川參星,帝林馬上就投靠總統領楊明華,並以其過人才幹得到楊明華賞識,多次破格提拔,二十四歲就擔任紅衣旗本職位,成為楊明華身邊的得力打手。
“帝林,妳也太放肆了!”楊明華厲聲嚴色,仿佛已經憤怒得不能自制:“這是什麽地方?看清楚了:統領處!是妳隨意進出吵鬧的地方嗎?”
帝林再次行禮道歉:“下官只是因為心急見到‘好友’秀川大人,實在不能自控,實在罪該萬死!”他說的是“罪該萬死”,卻沒有壹絲負罪人應有的惶恐不安,語氣中透露桀驁不遜的氣勢。
“不過這也難怪!”楊明華忽然換了口氣,“妳們年輕人嘛,就愛沖動,為了兄弟哥們義氣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啊?我就看在妳是義氣深重的份上,這次就不加責罰妳了,下次記得不要了啊!”
“是,下官遵命!壹定不會再犯了!”
他們兩人就在那壹唱壹和地把個可以定死罪的,擅自闖入幹擾統領處會議的罪名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帝林,妳闖進來找秀川副統領有什麽事情嗎?”
“下官多年不見秀川大人,心裏思念得很,想請大人去做個單獨的長談,交流友誼……就是不知道秀川大人肯不肯、敢不敢賞臉了?”
帝林死死盯住紫川秀,嘴角掛著挑釁的微笑。兩人對視壹眼,目光如同兩頭餓狼在森林裏相遇。
這等於是個決鬥邀請了!紫川秀低沈地悶哼壹聲,卻沒有回答,好像在考慮該不該接受挑戰,有沒有贏的可能……
這也難怪,帝林的快劍是出了名的可怕,如果排名的話,絕對可以名列家族十大高手之壹。
楊明華:“哎呀,帝林,妳也太性急了點,妳就沒看到阿秀正在開會嗎?他壹定會說,我公務在身不能奉陪的。當然,這是個很好的理由啊,特別是‘好朋友’來要求‘暢談’的時候。阿秀,我知道妳壹定會以公務為重的,是嗎?”
楊明華這樣勸解,不如說是把油往火上澆。
紫川秀臉色晴暗不定。
帝林冷笑著說:“阿秀小弟,該不會是在遠東跟魔族打得多了,學到了他們的本領——不如妳買個硬殼子縮進去,那就真正安全了!”
雷迅陰陽怪氣說:“帝林,妳不要把人家秀川大人逼得那麽緊嘛!萬壹他哭了怎麽辦?”
帝林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對對,我不該誤解阿秀小弟的,以前我竟壹直以為他是男的,妳說好笑不?”
面對這麽侮辱性的挑釁,連紫川秀也忍無可忍了!
他不顧方勁用力拉他袖子、哥應星連使眼色,昂首回答:“懇望總統領大人成全恩準,讓下官可以與帝林紅衣旗本好好地‘暢談’!”
“這可真是令人感動的友誼啊!”雷迅陰笑著說:“我們有什麽理由不成全這對友情深重的‘好朋友’呢?”
楊明華也點頭贊成:“既然這樣子,我就提前讓阿秀離席吧!在統領處裏面找個房間給他們好好地‘敘舊’!”
紫川秀和帝林同時鞠躬行禮:“多謝大人成全!”
帝林和楊明華交換壹個眼色,轉身首先向門外走去。
紫川秀正要跟上,後面方勁小聲跟他說:“小心他的快劍!不要給他機會出手,封死他劍路!”又壓低聲音:“情況不妙,馬上喊救命,我會沖進去幹涉!沒什麽好丟臉的。”
紫川秀點點頭,表示明白,但他倔強的嘴角卻表明了:他已經打定主意,寧可戰死絕不呼救。
哥應星沒有說話,望著他,眼神中滿是關懷。兩人對視壹眼,哥應星緩緩的壹點頭,紫川秀感激地向他壹鞠躬,神色已變得坦然,仿佛已經放下心頭大事。哥應星已經許下千金壹諾:如果紫川秀有任何不測,他將負責保護紫川寧小姐。
在大家的目送下,帝林和紫川秀壹前壹後進了壹個無人的房間,關上了門,於是傳出叫罵聲、搏鬥聲、拳風劍風聲、家具破碎的嘩啦聲音……
開門的時候,活著出來的,將是誰呢?
幽暗的房間中,兩個威武的身影在作勢對峙著,殺氣溢滿了整個房間,生死將決於壹刻……
“紫川秀,明年今日就是妳的忌日!”
“紫川秀,就讓我們多年恩怨,就此做壹個了結!”
“紫川秀,妳沒想到有今天吧?哈哈哈,老天有眼,終於讓我等到了!”
帝林沖房間門口方向壹陣大喊,回頭不滿地看著正在悠閑地吃朱古力餅幹的紫川秀,小聲說:“好會偷懶妳!我嗓子都喊疼了,該妳了!妳怎麽在吃東西啊!”
紫川秀往嘴巴裏送入最後壹塊餅幹,含糊不清地喊:“帝林,就讓我們來拼個妳死我活!”對帝林小聲說:“聽他們開會廢話了半天,不吃點東西怎麽有力氣演戲啊?秀佳還好嗎?”
“紫川秀,妳這個好色無恥的狗賊!今天我要替天行道除掉妳!”帝林傳音入密:“她很好!不過妳不要壹見面就問候人家老婆好不好?還叫得那麽肉麻‘秀佳’,妳應該改口叫‘帝夫人’或者‘嫂子’了!”
“哼哼,只怕妳帝林沒那個本事!”紫川秀傳音入密:“真是小心眼的男人,當年要不是妳賭骰子贏了我們,林秀佳怎麽會嫁妳呢!”
帝林傳音入密:“那只能說明天意如此,林秀佳命中註定是我老婆的,妳們要願賭服輸啊!”
紫川秀小聲:“天意?才怪!後來我把骰子割開來,裏面都是水銀和磁鐵!怪不得我和斯特林怎麽拋都是‘壹壹二’,妳隨隨便便就拋了個三個六!骰子還沒停穩,妳就屁顛屁顛跑去跟林秀佳求婚了!要知道,她本來喜歡的可是我啊!”
帝林小聲:“少來!就算大家公平競爭也輪不到妳啊,妳當時虛歲還不足十六歲,鼻涕都沒搽幹凈,我老婆哪只眼睛看得上妳啊?”
兩人對視壹眼,彼此都變了臉色:“卑鄙小人!”
“乳臭未幹的毛孩!”
“無恥之最!”
“妳淫蕩——賤人!”
“去死吧妳——下地獄去!”
“妳先請!”
……
帝林:“楊明華可是想造反哦!”他壹腳把張椅子踢飛到墻上,砸得稀裏嘩啦。
紫川秀:“這不算新聞了,這句話我在遠東每天聽十遍,回來剛壹天又聽了二十遍。”
趕緊把自己坐的椅子挪開,生怕給帝林也壹腳踢飛,那就只好坐桌子了。
帝林:“妳在楊明華的暗殺名單上列第三,這算不算新聞?”
“哈!哈!哈!”紫川秀中氣十足地吆喝著,聲音震動整個統領處大樓,仿佛正在做生死打鬥,小聲:“哦,暗殺名單上還有誰?”
帝林傳音:“哥應星名列第壹,斯特林屈居亞軍,還有就是家族總長紫川參星無緣前三名,排第四。”
“寧小姐沒事吧?”
“妳放心,小姐沒事。楊明華還打算害死總長紫川參星後扶持她上臺做傀儡呢!”
“要不要趕緊把這個消息通知哥應星大人呢?他或許還不知道……”
“他會不知道?什麽事情瞞得過那個老狐貍?別小看他壹副病怏怏樣子,告訴妳,楊明華曾經總共派過四起共十七名高手刺殺他!”
“結果怎麽樣?”
“沒結果,那十七名身精力猛的高手從此消失,就好像在這世界上根本沒出現過!第二天太陽升起來,我們卻依舊看得到哥應星,奄奄壹息,好像下壹分鐘就要斷氣似的,或許我們大家都死了這病鬼還能活壹百年!他太精明了,整個遠東都是他的地盤,楊明華的人根本進不了他身邊。”
“但他現在人在帝都,楊明華不是大有機會……”
“楊明華想都不敢想!哥應星帶了六千名衛隊回來,個個對他忠心耿耿,又驍勇無比,除非發動大軍攻擊,楊明華絕對近不到他住宅的兩公裏半徑!”
“那名列第二的斯特林……”
“斯特林擔任禁衛副統領,輕易不出總長府,再說楊明華手上也沒有能夠無聲無息致他於死地的高手——當然,我就例外了!妳順便告訴他壹聲,他部下的禁衛副旗本雲河和方歌已經給楊明華收買了。”
紫川秀轉身把個名貴的花瓶胡亂地砸爛,好讓外面人知道:決鬥正激烈著呢!
帝林很詫異地看著他:“某人就壹點都不知道害怕的?某個既不是禁衛副統領,也沒有六千精銳衛隊保護,卻又不幸名列必殺名單的、無關重要的、死了也沒有人管的預備役副統領——勸妳還是趕緊搬離開寧小姐的家吧!妳橫屍街頭不要緊,別把寧小姐給嚇著了,還要麻煩人家幫妳收屍。”
紫川秀問:“楊明華手上實力如何?”
“極強!雷迅的十七萬中央軍掌握在他手上,如果真的打起來,壹個鐘頭不到就能把斯特林的禁衛軍連鍋端!”
“有些什麽高手?”
“中央軍歷來是家族第壹精銳部隊,軍中高手如雲,他們的統領雷迅雖然貪財好色愛慕虛名——不信每次妳叫他‘第壹高手’,他就馬上滿臉堆笑,但他壹身風雷功確實驚人;幕僚長羅明海,壹直深藏不露,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他練什麽武功;還有楊明華他本人也是壹流的高手,他的波紋內功極其可怕……”
紫川秀托起下巴思考壹陣,很認真地問帝林:“妳看,我能不能跟楊明華說,大家忘掉過節交個朋友算了……既然楊明華有這麽強大的實力,他還等什麽?”
“公然造反的話,他顧忌哥應星、明輝、方勁等在外地統率重兵的統領。壹旦哥應星舉起‘勤王討逆’的大旗,帶領百萬遠東軍掉轉頭殺回來,就算有中央軍的支持,楊明華也招架不來的。”帝林用力的揮舞著配劍,發出“滋滋”作響的劍氣聲。
“那他現在有什麽打算?”紫川秀說著又把壹古董屏風打碎。
“現在他有兩個打算:壹、拉攏方勁和明輝,壹旦兩人中有壹人被他收買,黑旗軍和邊防軍就會相互牽制、糾纏,再無力幹涉帝都動亂;二、他派我到遠東軍去,接替妳的職務,想從內部分裂遠東軍。”
“要不要我把妳的身份告訴哥應星大人?遠東是他的地盤,不告訴他的話,妳在那邊什麽事情也沒法做,他會把妳卡得死死的。”紫川秀說著又把壹個古董花盆砸碎,發出響亮的嘩啦聲音。
“嗯,只能讓哥應星知道!再擴散的話我就很危險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可以相信誰了。”
在分別的三年時間裏,三個生死與共的朋友,壹個鏖戰碧血沙場,壹個以身臥底伴狼共眠,壹個赤膽無畏與楊明華正面抗爭。現在帝林要走上沙場廝殺,紫川秀、斯特林卻在帝都這個和平繁華的“戰場”上進行另壹種戰鬥,無聲無息,卻更加兇險……
兩人對望壹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深深的關切,手緊握,能感受到彼此間男兒熱血的溫馨、兄弟間的深情,心潮澎湃,卻不能放聲哭泣,壹句堵在心中卻沒說出來的話:“兄弟,多加珍重!”
同樣的九死壹生,同樣的熱血忠誠,為了壹個許久以前許下的承諾,壹份無悔的忠誠,壹個已經離去的卻永遠不會消逝,曾籠罩著整個帝都的巨大身影:紫川遠星。
帝林忽然想起:“阿秀,妳不能就這樣完好無損地出去,他們會懷疑的,我看得……”
帝林壹陣拳打腳踢,好給紫川秀留下點“決鬥”的痕跡來。
紫川秀:“停停停!打夠了沒有?我看妳怎麽越打越上癮的樣子?”
帝林悲痛地道:“妳要知道呀,不得不對自己的好兄弟下手,我的心情是多麽的痛苦啊!這種心靈上的痛苦,比妳肉體的疼痛更難受啊!”
紫川秀:“妳笑得那麽開心,不如就讓妳的肉體受苦,讓我來承擔良心譴責好了。”
又是壹頓死命的痛扁……
帝林:“還缺點傷口和血才逼真……”
紫川秀奄奄壹息:“我不行了,妳幹脆真的捅我壹劍算了!”
“唉,既然事到如今了,我就拿出來吧……”
紫川秀雙眼睜得老大地看著帝林從衣服裏掏出來壹個化妝盒子,壹個顏色瓶:“這是……這是……”
“哦,這是化裝成傷員用的顏料,這是冒充鮮血的紅墨水,都是稀罕東西哦!我今天是特意為妳準備的。”
“我才沒問妳這個!既然有這種東西怎麽不早拿出來,害得我……”
帝林詭異地笑笑,湊到紫川秀耳邊小聲:“答案A:因為剛才我忘了!答案B:其實我是故意的!答案C:因為某人在生日派對上趁吹滅蠟燭的黑暗時機偷偷親了我老婆壹下。答案D:所以我等這天很久了!妳願意相信哪個答案呢,我的阿秀小弟?”他在紫川秀耳朵上輕輕親了壹下。
房間的門終於打開,帝林紅衣旗本從裏面昂首挺胸地走出,彈彈筆挺制服上的壹絲灰塵,輕松地拍拍巴掌——顯然決鬥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紫川秀滿身傷痕奄奄壹息地躺在血泊中,用盡全身最後力氣,戳指大罵:“帝林,妳這個卑鄙無恥的家夥!”
“阿寧,我愛妳!”晚飯後,紫川秀閱讀了收到的郵件後,深情款款地對正在喝茶的紫川寧說。
“嘩啦”壹聲,白川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羅傑壹陣強烈的咳嗽,吃了壹半的蛋糕噎在喉嚨裏,喘不過氣來;明羽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兩個雞蛋,吃驚得——連羅傑趁機摸了他錢包都沒有發現……
紫川寧只覺得心頭狂跳,呼吸緊張,臉上熱得像有火在燒。那是喜悅的火焰在燃燒啊,壹直以來,朝思暮想、苦苦期盼的不就是等待心上人說出這句話嗎?今天終於……
“我愛妳!”紫川秀神情莊重,“所以,借我點錢吧!該死的統領處,決鬥明明是帝林挑起的,他們怎麽把損壞家具的付款帳單寄我這裏來了!上個月的薪水都用去填天夢酒樓那筆爛帳去了。說到這裏,我還沒跟白川妳這臭丫頭算帳呢!哎,阿寧,妳去哪裏,我話還沒說完呢,不要走啊!”
“真是的,現在的年輕女孩啊,連人家告白都沒聽完就跑,對愛情壹點誠意沒有!世風日下啊!”
紫川秀嘆了口氣,轉向白川,深情款款:“白川,我愛妳……”
“啪”的壹聲響,紫川秀眼前出現無數顆金星,顆顆形狀都像金幣!